这般思索间,天道渐渐平定了内心翻涌的不安。
缓缓将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狼狈隐匿于无形,嘴角勾起一抹饱含着极致不屑与深深轻蔑的冷笑。
恰似寒冬腊月里的冰霜,冷冽刺骨。
祂微微扬起头,脖颈处的青筋因自负而微微凸起,以一种不容置疑、高高在上的口吻。
如洪钟般开口说道:“天道从无需旁人相援。情感本是世间最无用之物,唯有尔这般凡俗,才会将其视若珍宝。”
天道微微顿了顿,那如深渊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阴冷光芒。
如两把锐利的冰刃,上下打量着覃芊落,仿佛要将她看穿。
随后,祂的声音愈发低沉,却又充满了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。
继续说道:“尔纵有功德加身,手上的杀孽却也历历在目。”
天道的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,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无尽的阴森:“若真敢行弑天之事,必将受那蚀骨之刑——”
天道的语气愈发冰冷,如同万年不化的玄冰。
透着令人绝望的冷酷:“吾纵会受创,天道之躯依旧不灭;尔却要就此魂飞魄散,永不超生。”
听闻天道这番故弄玄虚的言辞,辛梓茉当即从那张华丽的贵妃椅上微微直起了身子,喉间溢出一声清晰的冷嗤。
那笑声里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嘲讽,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般可笑,又似在鄙夷对方的无知与狂妄。
她心中暗自冷笑:这方小世界的天道,当真是井底之蛙,也敢在她面前搬弄这些陈词滥调?
想当初,她历劫归来,九天之上那位真正执掌乾坤、俯瞰三界的天道,她尚且敢找上门去清算旧账。
三言两语便从那老谋深算的家伙口中套出不少深藏的秘辛。
如今这货色,修为浅薄却偏要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,竟也敢在她面前装腔作势、妄图忽悠。
真当她辛梓茉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?
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里,已然闪过一丝不耐的厉色,周身灵力似有若无地翻涌起来,带着真神独有的威压。
让周遭的空气都微微凝滞,仿佛下一秒便要掀起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。
覃芊落眼角的余光瞥见辛梓茉这细微却暗藏汹涌的动静,便知这位暴烈的九尾仙狐已按捺不住。
她缓缓回眸,看向那位慵懒斜倚在贵妃椅上的身影,唇角勾起一抹浅淡而温和的笑意,眼神中带着几分温煦的安抚。
仿佛在无声地说“稍安勿躁,且看我来”。
她太了解辛梓茉的性子了——看似散漫不羁,实则护短得紧,此刻这般反应,分明是想亲自下场,将这天道撕得粉碎。
可她转念一想,若天道所言的“蚀骨之刑”并非虚言,那绝不能让辛梓茉沾手。
这无异于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,她怎能让挚友为自己承担这般风险?
即便天道只是危言耸听,用以威慑,辛梓茉这些时日也已为她耗尽心力,从凡间到天庭,一路相护,这份情谊重逾千斤。
亲手了断这天道的因果,这本就是她自己的劫数,理应由她自己承担,断没有再拖累挚友的道理。
辛梓茉被覃芊落这一眼看得心头微动,那眼底的厉色稍缓。
随即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带着几分嗔怪与无奈,仿佛在说“偏你心思多”。
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,像是在驱赶什么烦人的东西,实则是在传递“罢了,且看你如何处置,若搞不定,我再出手”的意思。
周身翻涌的灵力也随之收敛,重新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。
只是眼底深处,那一丝警惕与戒备依旧未散,暗中仍在留意着天道的一举一动,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。
覃芊落这才收回目光,重新落回天道那张写满倨傲与不屑的脸上,她的神色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。
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,可那话语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凛然正气。
“你说本王“杀孽”深重?本王却不知晓。这一世纵曾驰骋沙场,却从未动过无义之师。
哪一次不是师出有名,哪一次不是为了天下苍生?这所谓的“杀孽”,从何说起?”
她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如同掷地有声的金石,在这混沌的空间里回荡不息。
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问心无愧的坦荡,一种为国为民的赤诚。
直逼得天道那傲然的神色微微一滞,仿佛也被这股凛然正气所震慑,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。
见辛梓茉终究按捺住了动手的念头,天道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回落了些,却依旧绷得如拉满的弓弦,不敢有半分松懈。
祂刻意将辛梓茉那若有似无、却如泰山压顶般的真神威压抛诸脑后。
强压下心头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悸颤,将目光死死锁定在覃芊落身上。
仿佛想用这执拗的注视,重筑自己那早已摇摇欲坠的威严。
“哼,”天道的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,却又刻意拔高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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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要借这虚张的声势,掩饰内心深处的虚怯与慌乱。
“倭国生民之血,不算杀孽?轩辕百姓之命,不算杀孽?更有那诸多边鄙小国的芸芸众生,难道都不算尔手上的罪孽?”
祂顿了顿,胸腔因急促的喘息而微微起伏,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,那光芒如同淬了毒的冰棱。
语气陡然变得尖锐起来,像是要将积压已久的怨毒与不甘,都化作利刃倾泻而出:“怎么,尔的记性竟这般差了?”
每说一句,天道周身便泛起一丝扭曲的灵力波动,如同被狂风撕扯的蛛网,杂乱而脆弱。
连带着祂的身形都微微晃动,仿佛下一刻便要溃散。
祂显然是想借这些刻意堆砌的话语,勾起覃芊落心底的愧疚,试图从精神上击溃她的防线。
却不知那语气中的刻意与急切,早已将内心的慌乱暴露无遗。
反倒衬得祂愈发色厉内荏,像一头困于牢笼、只能徒劳嘶吼的困兽。
覃芊落静静地望着眼前这副模样的天道,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无趣如轻烟般漫上心头。
祂分明忘了自身过往那些翻云覆雨、动辄倾覆万灵的行径,偏要揪着她的征战喋喋不休。
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“正义”。
若说她这点开疆拓土的征战也算杀孽,那天道过往随意拨弄命运、视众生为棋子的所作所为。
岂不是杀孽中的极致,是足以压垮三界因果的重罪?
她实在懒得多费唇舌——与一个思维早已扭曲、只懂双重标准的天道辩理,本就是白费功夫,纯属徒劳。
不说别的,单说如今昭宁国的每一寸领土。
在她的前世记忆里,哪一寸土地下没有浸染着先辈们的热血,没有掩埋着他们保家卫国的忠骨?
她不过是在这方世界,循着血脉里的执念,将那些曾被侵占、被割裂的疆土一一收回。
让先辈们魂牵梦萦的埋骨之处在另一个世界重归完整罢了。
至于倭国,那些豺狼成性之辈,素来以劫掠为乐,以践踏他国为傲。
想来但凡身具华夏血脉、心怀家国之人,若有机会亲手了结这股祸乱,都绝不会手软。
只要不是那等卖国求荣、背祖忘宗之辈,谁会在有能力消亡倭国时选择袖手旁观?任其继续为祸四方,才是真正的罪孽。
再者说,开疆扩土从来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。
有能力之时将领土拓得广阔些,为后世子孙留下更坚实的根基。
即便后世一时因安稳而懈怠不争,将来若遇变局,也总有再争的底气与凭依。
届时想收回失地,也有足够的由头与法理。
免得像太上皇当年那般,为了寻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,派遣多少使臣远渡重洋斡旋,费尽心力。
就连她自己,也曾配合着演些“在他国失了踪迹”的戏码,藏进空间暂避,只为让那出兵的理由更无懈可击。
好在,她们所做的这一切,无论这“名正言顺”是人为促成,还是顺势而为的天意使然。
终究是站得住脚的,对得起天地良心,对得起黎民百姓。
覃芊落缓缓起身,抬手轻轻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动作从容而坚定。
仿佛拂去的不是尘埃,而是过往所有的纷扰与牵绊。
她再次垂眸,望向下方那片生机勃勃的昭宁国——城郭井然,阡陌纵横,炊烟袅袅升起。
百姓脸上漾着安稳平和的笑意,孩童们在街巷间追逐嬉戏,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。
这大抵就算是功成名就了吧?她拼尽一生,护着这方土地免于战火。
让真正的平等与公正落地生根,让百姓不必再受苛政与压迫之苦。
往后流传于史册,那些腌臜龌龊、欺凌弱小的事,想来是难再上演了。
一切都在顺着她预想的方向缓缓铺展,有条不紊,从未偏离。
这一生,从初临异世的懵懂,到执掌乾坤的沉稳,她付出了太多,也收获了太多。终究,没有白来这一遭。
唇边漾开的那抹浅淡笑意里,藏着历经风雨后的释然,也藏着一份沉甸甸的踏实与满足。
蛮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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