祂垂眸望着下方的两人,心中未有波澜。
人间的爱恨纠葛,自有其宿命的因果脉络,或早或晚。
终会在岁月流转里,寻得属于凡世的圆满解法——或是相守,或是放下,皆是她们自己的归途。
祂本就是俯瞰世间的旁观者,从不是主宰,如今尘埃落定,便该就此隐去。
不再过多干涉,悄然退场,留人间事,还与人间人。
清风恰好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,携着下方凡尘大地草木抽芽的清新气息,夹杂着几分山野野花的浅淡芬芳。
轻轻拂过覃芊落与辛梓茉的发梢,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。
覃芊落微微侧头,目光落在身侧辛梓茉身后那蓬松又柔软的毛茸茸尾巴上——那尾巴毛色雪白,像极了冬日里最纯净的落雪。
尾尖却带着一抹极淡的银蓝色,在天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。
它正随着辛梓茉轻快的脚步轻轻晃动,偶尔还会不自觉地扫过地面。
或是因她说话时的语气起伏,微微翘一下尾尖,透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憨态与灵动。
看着看着,覃芊落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,一抹笑意从眼底慢慢漾开,顺着脸颊蔓延开来。
那笑容干净又明亮,像极了许多年前,她们在云雾缭绕、仙气缥缈的神界初遇时的模样。
那时的她们,一个尚未被凡尘牵绊,一个未曾历经太多世事,眼底都盛着纯粹的光,没有一丝杂质。
而此刻,历经千年世事变迁,看过人间无数悲欢离合,她们的眼底虽多了几分沉淀。
可这份笑容里的澄澈与温暖,却依旧未改,如初遇时一般,明亮得足以驱散过往所有的沉重与疲惫。
春去秋来,寒来暑往,岁月在昭宁国的宫墙之上刻下深深浅浅的痕迹。
琉璃瓦换了几轮新釉,朱红宫柱晕开了厚重包浆,龙椅上的君主已更迭数代。
唯有御书房的檀香,依旧在晨昏里袅袅不散,萦绕着亘古的威严。
这日的御书房内,气氛却与往日不同。年轻的帝王端坐于龙案之后,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案上的奏折,眉头拧成了深深的川字。
目光沉沉地落在阶下罚站的小小身影上,语气里藏着压抑不住的怒意。
“今日太傅在经筵上讲治国之道,特意点了‘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’的古训,再三强调民心向背的重要性。
你在堂下究竟说了什么浑话?竟气得太傅当场摔了手中的戒尺,连讲章都扔在了地上。
回府后便传了太医,说是气闷难平,称病告假,连明日的经筵都辞了!
你可知太傅是三朝元老,连朕都要敬他三分,你竟敢如此顽劣,惹他动怒?”
被训的皇太女不过七八岁年纪,梳着两个圆滚滚的丸子头,发间系着与身份相符的明黄色锦带。
锦带上还缀着两颗小小的珍珠,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,衬得一张小脸粉雕玉琢,像个精致的瓷娃娃。
此刻她虽依着规矩,双手背在身后,挺直了小身板罚站,嘴角却不自觉地鼓着。
像含了颗没吃完的糖,腮帮子微微鼓起,眼底更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委屈——明明她说的是实话。
水本来就有好多用处,是太傅太死板,还经不起逗!
眼看父皇的脸色越来越沉,龙案上的奏折都仿佛要被他周身的低气压压得变形,连空气中的檀香都似染上了几分冷意。
小姑娘才怯生生地抬了抬眼皮,声音糯糯的,带着几分辩解的委屈,又藏着一丝不服气。
“回父皇,儿臣真的没有妄言他事,更没有故意惹太傅生气。
方才太傅讲‘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’,说百姓是水,君主是舟,儿臣听得认真。
就是觉得水的用处不止这些,便顺着话头接了一句。
‘水亦可煮粥,还能煮茶、浇花,冬日化了雪水,还能给御花园的梅树施肥呢’。
谁知太傅一听,当即就面红耳赤,指着儿臣说‘顽劣不堪,亵渎圣言,朽木难雕’。
接着便拍着桌子动了怒气,连课都没上完,拂袖就走了。
儿臣所言句句属实,没有半分夸张,想来是太傅过于介怀,小题大做了。”
“放肆!”帝王将朱笔重重拍在笔洗里,水花溅起,打湿了他的明黄袖口。
“那是先贤论君臣百姓的大道,你偏要扯到柴米油盐上,成何体统?”
听罢,她仰着小脸,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,像是在复述前日父皇教她的道理,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。
“父皇前日在御花园教儿臣看《帝范》时还教诲儿臣,‘心胸狭隘者,难承君主之责’。
既容不得半句异见,听不得不同的声音,更纳不了四海英才。
连旁人随口说的一句实话都容不下,如何能体察民间疾苦,如何能让天下百姓信服?
儿臣不过是随口说了句水的寻常用处,又没反驳太傅的道理,太傅便动了这么大的肝火。
这不正应了父皇所说的‘狭隘之态’吗?
儿臣觉得,太傅若是能像父皇这般,听得进不同的话,今日也不会气着自己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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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仰着小脸,睫毛上还挂着没掉的泪珠,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“父皇前日还教儿臣读《齐民要术》,说‘水者,万物之本’,既养君王,也养百姓。
太傅只许水有‘载舟覆舟’这一种用处,不许它有煮粥浇田的本分,这不就是把水困死了吗?
儿臣说句‘亦可煮粥’,怎么就错了?”
帝王被她这番话堵得一怔,望着女儿那副“我有理”的倔强模样。
忽然想起自己十二岁那年,也曾因质疑《论语》注解被太傅罚抄百遍。
那时的他,不也像这样梗着脖子,觉得老先生的道理太死板吗?
再看着阶下那小小的身影,明明才六岁年纪,梳着两团圆滚滚的丸子头,发间系着的明黄锦带随呼吸轻轻晃动。
缀着的两颗东珠也跟着颤巍巍的,活像小兽耳尖的绒毛。
偏生那张小脸绷得严肃,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溜圆,仰着小下巴。
字字句句都透着“我没错,是太傅太小气”的理直气壮。
皇上被她这副“歪理都能说成套”的鬼灵精模样气笑了,走下台阶抬手,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。
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:“你这丫头,歪理一套接一套,倒是把朕教你的‘据理力争’用在了这儿!”
他望着长女眉眼间那股灵动又带点狡黠的劲儿,恍惚间竟看到了那人的影子——
当年那位摄政王,也是这般模样,看似娇俏,实则心思剔透,三言两语便能驳得群臣哑口无言。
他至今清晰记得长女降生那日的奇景:原本阴沉欲雨的皇宫上空,骤然被漫天金红彩霞席卷,霞光如瀑。
将整座京城皇宫染成琉璃色,更奇的是,云层深处竟传来清亮的凤鸣之声,绵延三刻未绝。
惊得满朝文武齐齐跪于宫门外,高呼“天降祥瑞”。
彼时他握着先祖传下的那枚刻着凤凰纹的暖玉佩,玉佩在掌心发烫,他几乎笃定,是那位身边常伴凤凰的摄政王回来了。
也正因这天生异象,再加上长女开蒙后展露的过人天赋——三岁识千字,五岁能背《论语》。
对治国策论竟也能说出几分见地,他才力主将她立为皇太女,盼着她能承继大统,续写昭宁国的荣光。
可谁想,这孩子的聪慧偏偏不用在“正地方”。
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,却总在这些“旁门左道”上钻空子。
太傅讲“民为邦本”,她偏问“那百姓要是挑食,邦本会不会饿肚子”。
今日讲“水能载舟”,她又接“水亦可煮粥”,惹得三朝元老当场摔了戒尺。
偏她每次辩解都条理清晰,还总能扯出他往日教的道理当“挡箭牌”,让他竟一时无从反驳。
这才六岁就这般牙尖嘴利、鬼主意多,长大了还了得?
皇上无奈地摇了摇头,心里却没半分真生气,只想着该让这丫头收收性子。
别总这般“无法无天”——他何尝不想让她像寻常孩童般,去御花园追蝴蝶、在长廊下玩弹珠。
而非整日被“皇太女”的身份束缚,对着满桌奏折皱眉头。
他正想开口,好好“教训”她几句,让她明白何为“尊师重道”。
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柔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,话语间还带着明显的笑意。
像春风吹化了御书房内的几分严肃:“哎哟,这是哪家的小娃娃这般伶牙俐齿,竟把咱们的皇上都堵得没话说?
仔细瞧这丸子头,可不是我家小娃娃嘛!”
听到这熟悉的声音,方才还因皇上训话而微微垂头、手指无意识绞着明黄锦缎衣角的小姑娘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
像暗夜里被点亮的小灯笼,又似雨后初晴时的星辰。
连方才被罚站的委屈都散了大半,小身子不自觉地朝着殿门口的方向倾了倾。
皇上则无奈地抽了抽嘴角,暗自腹诽:得,母皇这位“大靠山”一到,这小崽子又该有恃无恐了。
他这当父皇的训话,怕是又要成了“耳旁风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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