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广青，来尝尝这个！”
赵启年给姜广青的酒杯里斟了些酒。
“赵兄，我年纪还未满十五呢。” 姜广青有些迟疑。
“就尝一小口罢了。不瞒你说，我和张兄也是头回沾酒，咱们这壶酒点得少，正好多人分着尝尝。” 赵启年揽住姜广青的肩膀，把酒杯往他嘴边送，“试试嘛。”
姜广青实在盛情难却，再者少年心性，纵然平日沉稳，心里也揣着几分好奇 —— 往日见阿爷缠着阿奶要酒喝的模样，总免不了琢磨这酒滋味当真那么好？
他接过酒杯，仰头一口闷了，刚皱着眉道了句 “又辣又苦”，身子便一歪，直挺挺栽倒在桌上。
“这小子，酒量也忒浅了。” 赵启年笑着摇摇头，又转向周围几个清平县的学子，往他们杯里添酒，“来，咱们接着喝！” 自己脸上也已带了几分酒意，眼神微微发飘。
张晋瞧着他红光满面、眼神迷离的样子，摇摇头：“启年，你慢些喝，这壶喝完可不许再要了。”
说着便起身扶起姜广青，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：“我送广青上楼歇着去！” 好在悦来楼本就有客房，倒也方便。
张晋把广青安顿妥当，再下楼时，赵启年早已趴在桌上，手里还举着个空酒杯，嘴里嘟囔着：“喝，再喝一杯！”
张晋看着好兄弟这般模样，无奈笑了笑，对几位同窗抱拳：“今日便到这里吧，改日回了清平县，咱们再聚。”
这几位同窗本就比他们年长几岁，酒水早试过深浅。
说来这一壶酒也没多少，大半竟被赵启年喝了去，他们脸上倒瞧不出半分醉意。
“改日再聚！”
“今日多谢赵贤弟相邀，就此别过。”
众人纷纷抱拳作别，各自散去。
张晋拍了拍醉倒的赵启年：“起来回房了。”
赵启年迷迷糊糊抬眼，傻笑道：“是张兄啊…… 来，咱俩碰一个！” 他晃了晃手中的空杯，“咦？怎么没酒了？” 说着便扬声喊，“小二！小二！添酒！”
张晋忙捂住他的嘴，转头对闻声过来的小二道：“不用添了，他喝多了。劳烦小二哥搭把手，送他上楼歇息。”
赵启年虽不习武，却仗着遗传生得人高马大，一身结实筋骨，张晋一人扶他实在吃力。
“好嘞，客官！” 小二应着，两人合力将赵启年架起，送到广青那间客房的另一张床上躺好。
张晋取出几个铜板塞给小二：“有劳小二哥了。还请您跑趟碧水阁，告知一声姜广青今夜回不去了，劳他们挂心。”
广青原是同如意说定，宴席散后便回去的，如今醉倒了，总得让人知会一声。
小二掂着铜板应着去了，哼着小调，走在去碧水阁的路上。
与此同时，如意见天色已晚，哥哥还没回来，怕他出事，索性亲自往悦来楼来瞧瞧，与小二哥恰好擦身而过。
偏巧，这时在两人旁边的一条巷子中，忽然走出三个人来。
“公子，那不是姜如意吗？” 张宝根凑近陈彦之，低声道。
陈彦之眼睛顿时一亮，见她脚步方向，分明是往悦来楼去的，当即扬声道：“姜姑娘，留步！”
前头的小二哥闻声回头瞥了一眼，认出是悦来楼的客人。
只是他刚到悦来楼不久，如意又不常来这边走动，故而并不认得，便也没多留意。
转回头快步往碧水阁去了 —— 眼下办好差事最要紧，不然这几个铜板拿着也不安稳。
如意停步转身，见是陈彦之，淡淡福了福身：“见过陈公子。”
她这几日送考时，总见这位陈公子跟前跟着张宝根，心里本就存着几分不喜，此刻更提不起半分热络。
“姑娘这是要往悦来楼去？”陈彦之脸上依旧挂着斯文笑，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。
说话的功夫，他手里的折扇在袖侧悄悄碰了碰身边的侍卫，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。
“是。”如意只淡淡应了一个字，懒得跟他们多搭话，转身就要往悦来楼走。
“你拽什么拽！”张宝根在后面狐假虎威地嚷嚷，“我家少爷肯跟你说话，那是给你脸面呢！”
如意猛地转过身，冷冷瞪了他一眼，眼里满是嫌恶。
“是在下管教无方，还望姜姑娘海涵！”陈彦之赶紧作了个揖，转头冲张宝根喝斥，“宝根，还不快给姜姑娘赔个不是！”
“不必了！”如意是真不想在这儿跟他们掰扯。
“姜姑娘既是去悦来楼，咱们正好同路。这天都黑透了，不如一道走？”
话刚说完，陈彦之已经三两步跟了上来，同时又朝侍卫递了个眼色。
侍卫心里直叫苦，可主子的吩咐哪敢不从，也赶紧跟上了脚步。
如意心里咯噔一下，觉出不对来——今儿这陈彦之怎么跟自己这么多话？脚下不由得加快了些。
可她毕竟习武时日尚短，对方又是有备而来。
侍卫从怀里掏出个纸包，里面的迷魂药轻轻一扬，如意再想动武，浑身已经软得没了力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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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，猛地扯断了手腕上的珍珠手串。
陈彦之接住如意软倒的身子，眼里闪过一丝得意，冲侍卫开口：“去退了房，这就回京！”
眼下府试已经过了，反正结果自会有人送到京城，他对自己有十足把握。
再说院试还得等半年，实在没必要在这儿耗着。
本打算明天动身，没成想今晚老天爷就送了这么个惊喜。
他先前本已打消的念头，如今看着送到眼前的人，这现成的果子，不摘岂不可惜？
月光下的窄巷里，张宝根瞧着陈彦之那眼神——活像盯着猎物似的看着如意，顿时呆住了。
这几日相处，瞧着温文尔雅的少爷，竟还有这副模样。
“你既看见了，”陈彦之眼神沉了下来，“看在你还算听话的份上，就跟我回京城吧。”
今儿他高兴，手上不想沾血。
张宝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，连连磕头：“谢公子！宝根愿意跟着公子去京城！
他长这么大，吃过的最好的东西，住过的最好的地方，全是跟在陈彦之身边才得的。这要是去了京城，日子还能差了？
马蹄声“嗒嗒”地近了，巷口传来侍卫的声音：“少爷，车备好了！”
上了马车，陈彦之看着如意的脸，语气里带了几分兴奋和急切：“改道去码头，走水路！”
先前一门心思备考，血气方刚的身体早已憋的难受。
眼下这俏生生的脸蛋近在眼前，粉雕玉琢似的，怎能不让人心猿意马？
“少爷，您……您是想纳了这姜如意？”张宝根实在按捺不住，颤着声问。
眼前的少爷转变得太突然，实在让他惊掉了下巴。
“看来是我往日里太纵容你了，”陈彦之的声音冷得能刮下层冰来，“我的事，也轮得到你插嘴？”
“小的错了！小的再也不敢了！”张宝根“扑通”一声跪了下来，脑袋磕得邦邦响。
他这一跪没瞧着地方，膝盖正撞在车厢里如意的手上。
张宝根眼皮子跳了跳，非但没挪开，反倒暗暗使了点劲——哼，也算是报了前些日子挨打的仇。
“滚出去！”陈彦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。
两人都没留意，如意被这一撞疼得闷哼一声，眼睫毛轻轻颤了颤。
迷迷糊糊中，她听见了陈彦之和张宝根的声音，还有车轱辘“吱呀”转动的声响。
她使劲憋着，对抗着那股子想昏睡过去的劲儿，只想听得更真切些。
又悄悄动了动手脚，浑身还是软绵无力，半点力气也使不上。
眼下也只能等了，等药效过了，寻求自救之法，或是等家里人发现她不见了，快来寻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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