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卢师姐,你还好吗?我是泥鳅。有重要情报。”
卢芝芝猛地坐直身体,将目光看向了声音传来方向。
便见着一穿着戒律堂服饰的修士定定的望着她,眼里满是怜惜。
她眉头轻皱,努力回想眼前之人,总算在过往宗门岁月中找到了些足迹。
不过是个她随手给个甜枣便乖乖凑上来的爱慕者。
她面容瞬间变得柔情,轻声咳嗽几声。
“你来了?”
“我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。清月真君那几个魔头当真该死啊!”泥鳅咬牙切齿地说着,目光盯着卢芝芝那张绝美的脸一瞬不瞬。
“你这次来带来了什么情报?”卢芝芝尬笑一声,随即说道。
“哦!我发现那杀人魔头黎轩有弱点……”
……
【大弟子黎轩:恶念值89%→97%!心魔侵蚀加剧!】
【警告!心魔临界点98%!即将失控……】
血阴殿内,席清月陡然睁开双眼。
她本想着缓几日再想办法开导这大弟子,如今看来是不行了。
“不能再拖了!”席清月霍然起身。
教化失败,影响最大的就是她自己。
黎轩彻底魔化,后果不堪设想!
屠杀四周给她带来的罪孽将加速血煞宗的灭亡。
她神念微动,身形如水波荡漾,彻底改换了容貌与气息。
曾经属于特级教师的沉稳与干练被她刻意唤起,一张温婉端方,眉宇间带着淡淡书卷气的面容取代了清月真君的冷艳。
一身凡俗间教书先生常见的靛蓝布裙取代了华美冰冷的真君法袍,腰间斜斜挎着一个小药箱。
这药箱并非幻化,而是从原主某个积灰的储物袋里翻出来的旧物。
箱子里,几样寻常草药之外,静静躺着系统不久前奖励的《神农百毒谱》。
本是为南子墨准备的,如今正好作个幌子。
下一刻,空间微澜,席清月的身影消失在殿中。
数百里外,清晨的青牛镇依旧被瘴气笼罩。
破屋内,黎轩刚将重新捣碎的草药汁小心翼翼地喂入阿奶口中。
苦涩的汁液滑过喉咙,引起一阵细弱的呛咳。
“阿奶,慢些,别急…”黎轩笨拙地拍抚着阿奶嶙峋的后背,声音干涩紧绷。
就在这时,一阵敲门声传来。
‘笃,笃笃!’
黎轩的神经瞬间绷紧。
眼神锐利,杀意凝而未发。
然就在他准备动手时,门外传来一个温润、平和,不带一丝仙家傲气的女声。
“老人家,打扰了。”
“巡医此地,偶闻有人沉疴缠身,旧疾难愈。晚生粗通医理,恰采得几味草药,或有微用,可否让晚生一看?”
席清月的声音透过破败的门板传来,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距离感。
黎轩眼中疑惑渐升。
游方郎中?
早不来晚不来?
他沉默着,指间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气凝成实质。
无声碎魂咒,可瞬间泯灭凡人魂魄。
然不等他做出决断,他身后的阿奶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,挣扎着支起半个身子,枯瘦的手指向门口,浑浊的眼睛亮起一丝微弱的光。
“小轩…开…开开门…让人家…进来看看…”
阿奶的声音微弱却固执。
最终,在黎轩咬着牙,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,动作僵硬地移身,打开了木门,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门口不速之客。
门外,一位约莫三十许,气质温婉的蓝衣女子静静站立,目光清澈温和,看到他时微微一怔,随即露出一个礼貌而不逾矩的浅笑。
仿佛被他这副凶煞邻居的模样吓到,却不失礼数地微微颔首。
“这位小哥是病家的亲人吧?打扰了。”
她背着一个小小的药箱,袖口沾着些许新鲜泥土和草屑,确实像是刚跋涉过山野的模样。
最关键的是,黎轩在她身上感知不到任何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。
完全就是一个凡人。
这反而让黎轩的心沉了下去。
完美隐藏?
还是真的凡人?
若是前者这人修为高到连他都看不透一丝破绽?
席清月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翻滚的猜忌与杀机,目光越过他,直接落在阿奶身上,带着医者天然的专注。
“大娘,您觉得哪里最不舒服?咳嗽多久了?可畏寒发热?”
她步履轻盈自然地绕过浑身绷紧如同石雕的黎轩,径直走到炕前,极其自然地探了探阿奶的额头,又极其自然地搭上阿奶枯瘦的手腕,动作行云流水。
透露着一股沉稳。
阿奶似乎感受到这“女先生”身上平静温和的气息,原本的不安稍减,断断续续地描述着。
“咳…骨头缝里都疼……晚上更厉害…”
席清月仔细听着,手指在阿奶腕上轻按片刻,眉头微蹙。
“寒气凝滞太久,深入骨髓,已伤及本源了…又兼营养不良,气血虚耗得厉害。”
她轻轻放下阿奶的手,打开药箱,取出几味普通的草药,黄芪、当归、生姜干切片、一点温补的参须边角料。
“小哥,”她转头,看向如同门神般杵在一旁,眼神依旧冰冷的黎轩。
“方便借贵灶一用吗?这些药需慢火熬煮,忌快火猛攻,熬粥最好,米油能护胃。”
她神态自若,语气自然得像是在吩咐邻居家的孩子去生个火。
黎轩的拳头在袖中紧握又松开。
他死死盯着那张温婉的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,却找不到任何伪装的痕迹。
这人坦然得可怕。
他看着阿奶期盼的眼神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
“好。”
席清月见着昔日杀人如麻,冷淡无比的徒儿露出如此表情,心头忍笑。
“我这伪装术,岂是你个金丹修士能够勘破的?”
“若是你心魔消除,说不定修为能再提上一提……”
土屋里,气氛诡异。
黎轩面无表情地在那个歪歪扭扭的泥炉下生起了火。
席清月将那几味草药仔细掰碎投入水中,又将一小把糙米丢了进去。
她动作麻利又沉稳,神情专注地调整着火候,一丝不苟地搅动着渐渐变得粘稠的药粥,散发出浓郁的药草气息和淡淡的米香,掩盖了屋内的湿冷霉味。
阿奶靠在炕上,看着这陌生的“女先生”忙活。
浑浊的眼里竟透出几分久违的安宁。
也许…这个先生,是个真好人。